变态”的理由青春是场变态的修行

王 小新
公文写作
zh-Hans

“与其说我们是因被隔离的幼年期而无法成熟,不如说是因为执着追求成熟而未能真正成熟。”

C小姐每次赶上最后一趟回家的地铁,总会为自己的大长腿短暂的开心一

对于习惯经历早晚高峰期的她来说,能在这个点回家是一件非常乐意而且也没有必要刻意去避免的事情;

她头靠车厢,此时的头发有些蓬乱,被一阵狂奔之后的汗水有些冲掉的妆也让她没多大想要去补上的心思。

列车“呼”的疾驰掠过伴随着车厢缝隙间不停的“吱吱呀呀”声,她微闭双眼,脑袋和身子也跟着车厢摆动的节奏一起摇动时,隐约感觉就像有一只粗糙的大手,手指有劲得在她的~用合适的力道一上一下,一进一出。

离开办公室起到躺在家里的床上大约需要花上一个小时,当然这只是在人潮散去,不拥挤,一个人独自全速赶回家的前提下。

当地铁驶入终点站前会有一段比平时稍更厉害的波动,C在这时就会醒来,人群不会拥挤,连地铁出口卖手抓饼的摊子都没了人影。“若不是赶着回去,我真想给自己烙上一张。”

生活六年的城市,每天上班下班的路程就像是行尸走肉在寻找呼吸的那种感觉。

她低下头,即使有人突然用力撞她一下,她也不会回过头往对方身上多看一眼。

任何一件无论过去觉着多么开心的一旦重复久了会产生一种厌恶感,如果厌恶感不能迅速摆脱就会像妇科病越深。

整整五年,这就是C对城市的厌恶感程度,如果以每加深一道比做时中年妇女脸上的雀斑,那现在的她就跟霍比特人似的。

但有时经她细想,在她心里难以分辨清是对城市的厌恶还是对当下一个人的状态的厌恶。

毕业六年,单身一个人五年,这城市在她心里早已被当作是除家乡外最熟悉的地方,每天一早拉开窗帘总会有熟悉的阳光照进来,晚上一拉,避开所有的灯光。

毕业六年,单身一个人五年,这城市在她心里早已被当作是除家乡外最熟悉的地方,每天一早拉开窗帘总会有熟悉的阳光照进来,晚上一拉,避开所有的灯光。

于是摆脱厌恶感就只剩下在城市创造一个家的想法。这样的想法在她心里由来已久,但就难在急切地想摆脱一个人又不想随随便便的跟异性建立一段关系。于是在视感情如速食快餐的都市人就难寻求到有如此耐心的物种。

再加上本就强势又挑剔的性格让她即使有矫情、感动的种子落下,也完全不可能从那里生出来,荒凉无比。

单独上班、工作、下班、回家……每天在这样重复。偶尔会让她想起刚毕业时和人在一起时光。那时虽没学校那么热闹,但是两个人一起总能做很多比一个人做会更有趣的事情。

结果是以男孩回老家城市告终,前一阵子也传来要结婚的消息。最后留在她一人在这城市

C 的感情的观念要求平等,双方平等,无论在收入还是在各个方面。

如果能出现每晚等她回家,给她煮宵夜的人,她更希望在自己掏钱的前提下,跟一个住别墅开豪车的人在一家优雅的餐厅吃对方喜欢,但并不是自己喜欢的食物。

C 并不认为这是一种错误的想法,因为自由选择是一个正常型人格的必有标准。要只能怪社会现实,因为每个人追求的东西不一样。

青年W 最近在学习《圣经》,对自由选择也有一些理解。一个完美的人固然拥有自由选择的意识,但如果不能正确选择,就会跟亚当一样犯

W 正从零开始接受一种称为信仰的概念;这也逐渐使他颠覆了过往的很多常有观念。当他再回过头看以往的路时,给了他很多勇气。

在这座城市生活三年,大城市的好处就是让孤独的年轻人有很多接触人场所和成长空间。

W喜欢夜晚的城市光景,下班会选择戴上耳机等公交,因为坐在公交上看城市夜景总会让他忘记一天工作的疲惫但偶尔也会因为搭不上最后一趟公交的缘故选择乘地铁回去。

因为W的工作和性格的关系,他在每天、每周、每个月甚至每年能接触到的社交场合并不多,认识的朋友也不多。关于“缘分”的概念在他每天读到圣经上并不支持,但他总坚信到某时间点就会有相互欣赏的人出现就像他在最近看到的一段话:将旧产品拍好照,设置合理的价格放到闲鱼上,有一天,一定会有一个人二话不说、默默地拍下这个商品。

在这个人出现之前,W希望努力让自己变得更

“以我现在的年纪,加上女生心理比同龄男生成熟四到五岁的事实,我要找的对象至少是应该在31岁左右;家乡那边这一年龄段的男生中,百分之六十是那种因为内向、无社交、心理问题导致尚未结婚的群体。百分之十是离婚,百分之二十因为高学历、要求、事业而拖延,百分之十其它原因……” C 每天在心理这样嘀咕、为未来的伴侣算好这些非常特定的标准。我觉得相亲的经历跟我儿时上医院打针类似。因为疼而不愿去,但又怕不打针感冒会难好。

“ 每次遇到一个好玩的地方或好吃的美食,希望能在未来带上你重新经历一遍,情人节快乐!”  W在刚过完的5.20那天跟好友到城市中心区逛了一圈,深夜回家后在社交平台写下这样一段话。

上一段恋爱在将近一年之前告终,长一段时间让他开始有些忘记恋爱的感觉。

W现在也说不上是否已经将这两段感情慢慢淡忘,但他却非常愧疚每次想到这都要暗自在心里作后悔跟保证一番。

人一旦会出现自我否定往往就是在问他人“我在你眼里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开始的。

如果你晚上睡不着,你是否会出现在某个人的梦中?一个日本传说告诉我们,如果有一个无意义的事件发生,我们就正积极地在某些人的梦中前进。

:第一章

我想让时隔多年的首次见面显得更为优雅一些,所以我提议附近的一家咖啡厅。

咖啡厅在某条新的商业街道,我选择了在某条商业街尽头新开的那家。其实我很少会花出时间来特地去某些餐厅去喝一杯咖啡或是其它,可能是随着年龄在增加的缘故就越觉得把自己投身到一个没有烟和酒的安静氛围里是一种奢侈的行为——这是对时间和情感的浪费。因为每当我要静下来去思考问题时,总难免的都是回忆,而回忆都是过去式,无法挽回。

而一旦有一丝丝的牵引出来联系到此时时,那就会是最要命的比如说每当我翻起过去的照片,在看着自己连着一个礼拜没有刮的胡子。

这座城市号称国内的大一线城市,拥挤的车流和人流不会随时间散去。但再养眼的城市,只要你愿意选择某一条巷子往深处走,走到尽头如果不是墙壁,就一定能找到最接地气和老旧的平民住宅楼。

而我就是在住这里面,一个黑暗,潮湿,整日见不着阳光,不开灯就如同黑夜的地方。

我们所选的这家咖啡厅位处一条刚形成的商业街道的尽头,这里不算是一个人聚集特别多的地方,却是一个人流量很多的地方,因为附近有两条地铁号线,周围的大部分人不停在赶往各自不同的目的地,可都得经过了这样的一个条商业街。

我推开玻璃门走进去,眼睛正好对上她,她坐在某一个角落靠墙的位置低头看着手机。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总爱往最角落的位置挤,记得刚认识那会儿是同桌,每次换位置时,她总会要求在靠墙的那一边。

咖啡厅的一年四季都像是在夜晚——这种想法一直存在。暗黑的主调色,吊灯投射出晕黄色的灯光,加上四周厚厚的一层玻璃墙。

我走到桌子前,轻轻地拉开凳子坐下开始有些惊恐的开始看着她。虽说由于偶尔梦见她的缘故,我可以非常自然地想象出来她现在的样子。可这时却有些慌张得害怕她突然抬起头来

大约过了有十几秒,她开始放下手机,微微的抬起头首先是在往玻璃墙外面看去,然后一点点的转过头,才发现坐在她对面的我;她低着头不好意思的浅笑,笑起来的样子是我怎么也没能够想到的。

室内的暖气让她不自觉就把围巾往下拉了拉,我开始怀着十分忐忑的心情注视着她,很正面,不是用余光。

十年未见,她脸颊两边的肉比以前多了一些,但整体形状还是和以前一样;额头的刘海和十年前一样,没长没短,脸上多了些用粉底还是盖不住的雀斑,远看还是一样的白皙,让人看不出这是一个年龄仿的快要奔三的女人。

Part1

A:还看?变了很多?

B:哦没有,看起来还是一样。

A:倒是你,胡子也不刮一下;(她用勺子搅动着咖啡继续说道)B:能找你一次真特不容易;十年了,过得还好么?

B:能找你一次真特不容易;怎么样,十年了,过得还好么?

A:挺好的,无欲无求。

B:还一个人?

:目前还是(我的眼睛往四周流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光滑而又整洁的木桌的一角)

:“怎么不找一个呢”

:一个人习惯了;

:你还是这样,每次都要为自己的孤独找一个借口。(她说着带了一些戏谑的语气;)

:工作还好么,现在在哪家企业发展。

:“在一家民营机械厂打杂工”;

(她这次终于抬起头来看着我了,她的眼神似是有些暗淡,又开始慢慢低沉下去,接着又开始问道:)

:“开玩笑的吧,这么繁华的附近有重工业?”

:没有,在远离这一带的郊区,大约二十分钟的车程;每座城市,都有它繁华的地段和郊区

:挺失落的,一直以为后来的你会成为一个让我都觉着很骄傲的人。

:那,还真对不起,让你失望了,其实我是一个特别普通的人,并无其他

:那可能是我过去感觉错了吧

:你结婚了吗,——我结婚了。(我俩几乎同时出口)

B:快有五年了,大学毕业,接着两年就结了婚,跟他是在大学开始,毕业后也都有各自满意的工作,所以几乎就没有过过像你们这一种奋青的日子。

记得我那时在我所能联系到你的方式中都发了一份请帖,你没有看到吗?

A我撇了撇嘴,回答说可能是我没有看到吧其实我有看到,只是从那年开始就没有再回过家的打算,于是只能这么说

B:也是,最近些年感觉你就像消失了一样。现任丈夫是离开你后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许是离开你之后我才学着去满足和珍惜(他说的很慢好像要把每一句话每个字都说的清晰和认真)

A那你现在很幸福吧,丈夫应该很疼爱你才对。(我不知道下一句应该说什么。所以就这么接一句敷衍一下)

:挺好的,前些日子刚刚升职当上了单位主任,是位外科医生。人到中年,发福厉害

A:这应该就是你过去一直跟我提起的向往的生活没错吧。

B:以前是,但现在不是。确切来说,我也不知道是还不是,感觉自己太早的体验了这样的一切;所以现在总是感觉生活总是少了一点。始终说不上来,到底少了些什么?

part2

呆坐了好一会儿……

:首先,还是挺开心的那打击原来对你这么大,不过走到这个时候,特别想对你说声对不起,真心的。

:那时只是觉得你很自私,只顾着你自己的感受。

:但我从未觉得自己对不起他人,最多我只是很随性,做自己喜欢的事、爱自己想爱的人、说自己想说的话。

我往凳子后深深一靠,想拿出口袋里的烟点上一支,可最后想想还是忍住了

B:类似于这样的话,母亲在世的时候也常有说过,我当时的回答是:“我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想,我就在乎我自己的心,像是必须去对别人真诚一样。”

但是对他人好和他人对我好往往是不对等的,这是母亲教会我觉得最有意义的事情。

A:不好意思,说到你的痛楚了。

B:哦没,乔布斯说死亡是人生命长河中最有意义的创造,这是在后几年一直开导母亲的。

A:所以你一直觉得死亡是对你母亲最好的解脱

B:算是吧。

A:那你怕死吗?

B:在好些个抑郁的晚上梦见过自己死了好几回了,所以我觉得自己对死亡跟大多数人会抱有由衷的恐惧。

A:那你怎么开导你母亲?

B:人都是喜欢说大话的,特别是自己做不到的事;越深沉的话越容易从不深沉的人嘴里说出来。

A有时我也常常会想你这五年是怎样熬过来的,你又不擅长把你心里的苦倒出来。喜欢憋着

我们都沉默了片刻,像是在努力的寻找某些共同话题

part3

:以前写的故事现在还在继续吗?

:没,已经有三年多,没再拿起过笔,也没开过电脑了。

:那能告诉我这三年多的时间里,除了上班,你都具体做了些什么吗?

:具体忘了,通常来说是早八点晚八点的生活。下班后,我就带一瓶酒,带一包烟,把车开到郊外的某一棵大树下草原上,离这里三十分钟有时我抽完烟,喝完酒也就刚好可以在草边睡着,第二天再开车回去上班。也有时喝完酒,就一个人慢慢的往回走,车就停在那里。第二天下午再回到那地方顺便把车开回去。

:你不怕别人会把你的车偷走吗,其实说实话,这个鬼地方三年了都从未见有几个人来过。

:说得像是很神奇,是个什么样的地方,等下能带我去看一下?

:那是一片墓地,怕会吓着你。

:接着我说道,但我发现好像只要好像有坟墓的地方,周围的树木都会长得比其他地方的要快和葱郁。

:那可能是因为人死了会,灵魂和肉体都会融于土地然后再寄托于树上。你信你母亲就在某棵树上远远地看着你么。

:谢谢你让我知道还会有这种说法。

:周日休息,我一般会睡一天,这样的日子无欲无求,工资也够花,有地方住,又不会饿着,我也没再想过要去追求什么东西。何必再花心思去追求其他的一些东西呢。

:那你的家人呢,你有想过吗?

:三年前我就没想过我再有什么家人了。

:那现在有走出阴影吗?

:好多了。

Part4

:对了,我二舅在厦门新开了一家规模挺大的公司,想介绍你过去,

:哦不用了谢谢。

:我叔北大中文系毕业的,是一家知名杂志社的主编,想……

:不了,谢谢。

:为什么,你不一直都想写下去吗?

:想归想,我深吸一口气。但是你好像从念高中那会儿就特别喜欢把你家各种亲朋好友的神通显现出来,你是觉得这样特别骄傲吗?还是你觉得这样特别有优越感么?

她这时有些木然的看着我,有点呆了,我把头一直看向窗外试图表达自己的不满。她倒没什么表情,就一直用勺子搅动着咖啡。持续了将近五分钟,当我转向桌面时,咖啡依旧还有热气冒出,慢慢飘到我右手边的玻璃橱窗上化成一层薄雾,接着消失。最后还是我打破这钟沉默,每次对她的怒气总是持续不到多长时间,心里会总想着去包容。

:你怎么会突然来到这座城市?

:没什么,只是觉得家里太闷了,想出来走走。

:你是说,你老公和孩子并不知道,你出走了。

:嗯,

:你还是这么自私,他们会很担心的。(我有些震惊,想问为什么)

:骗你的,只是一个朋友在这边,过来玩几天。

:哦。

:你的样子倒是和多年前没什么变,以前就总是嫌你一张老臭脸。

:心情不好?还是?

:有些抑郁,前些天才得知自己怀了二胎,所以想出来放松一下。

:那你看起来很幸福,

:算是,对于很多女人来说,我是幸福的,可只有自己才知道,越往下走,越不知道生活的意义的意义是在哪了。

:何必在乎那么多意义不意义呢,大部分人都不明白意义,但还不是一样比你更开心的活着。

:说的的确最近我看了《爱在日落黄昏时》,总觉得某个场景与我们这样很相似。

:你也喜欢那三部电影?

是在你二十岁时的某篇分享中看到的,其实我很认同电影里的那句话:设想一下十年后,你不再爱你的丈夫,不是回想起这一辈子见过的男人。

但是离开你并不算是一个错误的决定,时觉得你文艺气息特别重,并不是说你带着高傲或者什么,你很收敛,无论是对才华还是对自己的理想……可无论怎样,我一点都不后悔(接着她沉默了一下,尴尬的气氛又笼罩了起来)

:你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的么?

:不全是,但说句实话,觉得当年跟你在一起特别没意思因为每次在一起时的沉默比任何时间都来的多,而且听得出来,每次你都扯出一些根本没啥意思的话题。

:如果是因为这个因为这个原因分开的话,现在想想真是很可笑。你总是把所有偶像剧的情节硬要往一个人男孩身上套。

:可那时候的女孩都这样,不是么?

:你紧张的时候还是会有些结巴。

:是。

后来我渐渐知道,你属于那种外表高冷,而内心狂热的人,而我却是跟你相反,这就是我们不可能走到一块去的原因…

二十九岁,差两个月满三十的我正开着一款略显老旧的吉普车行驶在一条两边都栽着白杨的道路上,夜色黯淡,路灯昏黄不明……

晚秋转初冬的时分,车窗外除了间隔两三百米才会有的路灯,剩下的都是密密麻麻的树影。

干燥的冷风从半开着的车窗吹着因为眼睛有些难受才把车窗关上,极具安静的车内让我不自觉就加了点平淡的轻音乐。

我对某一类型的纯音乐有着非常特别的喜爱,如《风居住的味道》、《白昼之夜》、《初雪》、《The promise》……它们之于我来就像是酒精对于亢奋病人一样,每晚上我都循环着这样的音乐才能安睡去。我总能在一首曲子准确循环第五遍的时候突然睡着,可一旦在中间要是突然插来其他音乐,我就会像做了一个极其残酷的噩梦突然醒来,再然后就是无尽的失眠。

类似于这样的钢琴曲从年少开始听起并钟爱,也可能正因为是这些钢琴曲才让我把年少时的伤感一直保留下来,不减反增。这两种伤感不完全相同,主要表现在现在的伤感一来,抑郁和沉默时间也在逐渐拉长,然后不停靠酒精、香烟来消除。

40分钟的车程能让我听到七至八首音乐,当循环到《爱在四月雪》,缓缓的旋律让我有些不知所以,有时情到深处,竟会有一两颗泪珠落下了,从前玻璃窗抬头看,黑夜空里,有一丝光亮晃了眼睛

“天黑了,路还没到一半呢”

家乡到学校那一段马路是十七岁是才修建好的,每天走上这么一条路时,我都会幻想着在将来的某一天开着车在有月光的夜晚经过,还想过要是副驾驶能坐着一个心爱的她,那就更好了。这个愿望的实现花了八年的时间,说久也没有很久,城市连续开了七个小时才到家乡,经过这条路时的场景跟现在的很相像,不过那时已是到了深冬,离春节还有七天,月光把地面照耀得像在白天时一样。我把速度放到最低,把车窗下来,外面冷空气一下就灌满了车里,可心却觉得是特别温暖的。我记得那时到家乡的一个山脚下已是晚上十二点,意识模糊中,总忘了哪一次,母亲一个人也是在这样的时间和环境下,在这样的山坡上照着手电等我回家。

半个小时后到了我居住的地方。宽阔的露天停车场到租房大约有五分钟步行距离,暂住的这栋房子共有八层,我住第三层,我租了间一室一厅带阳台的套房,所有的房间布置跟二星级的宾馆差不多,走道,房门很整洁,电梯前还带着一个监控器,这样的房租在城市里不会太便宜,所以生活费要占我现有薪水的很大一部分,再加上油钱和隔几个月一次的汽车保养,薪水刚好够自己一个人花

八楼有一个天台,不用上班的夜晚上我都会到那去,大城市就跟我的脸一样,楼房和街道就是五官,乱七八糟的堆积在一起,毫无任何可欣赏之处。以至于我每天抬头望一眼它们就像是在深夜看着洗手间镜子里的自己一样。所以有时我也说不清楚我为什么会在这样的城市里呆着,就像我知道我带着一张滥脸却还是忍不住要去照镜子一样。

三年前某个夜晚,驾车一路冲到这里,接着是整整三年。孤独时常会有,朋友却少,也没有人愿意把我当成朋友,没有亲人在附近位置。两年拜访过父亲,一年拜访了姐姐,几个月前回了趟家乡。

父亲工作的地方需要驾车六个小时,两年前我到那时他还是一厅一卧的房子带个阳台,客厅放了一套沙发,房间的床有点大,枕边还放了个柜子,我无意间拉开第一层,里面放了一盒避孕套,我迅速装作没有看到似的推了进去,而那时的父亲正在阳台的左边洗菜。

他的性格较以前温和了很多。

在做什么工作了?”她当时问;

在一个机械厂打杂我回答说;

他当时夹着菜停了一下,接着也没有说什么了直到我走的时候连一句“注意身体”也懒得说了。我们父子就是这样,说什么都像是在敷衍,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所以到现在我都很少有把这个父亲放在心上。甚至在二十岁左右时还带着一种很深的仇恨在心中,但随着年长,些恨都一点点的放淡了,特别是到了现在的这个年纪,能恨起来的人也已经不多了。

姐姐搬进了老家的县城,一年前我带着最后一次见面的心情去拜访。所以当时的情感显得特别复杂,而她看到我的第一眼显得要很惊愕,接着才是疑惑,对,就是那种说出“我还以为你死了”的那种表情。

外甥那年十岁,无论是谈吐还是穿着都像是城里的孩子,一点也没有儿时的我们那股傻气,房间里的墙上挂着我三年前送给他的吉他,这把吉他花了我那时一个月的工资,可我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舍,因为在我的心里,他的份量可以超过他的母亲,在十年前,读高中的我曾经在某一些时候甚至幻想过要给他一个怎样的未来,想过要在他童年时送他一架钢琴,那时自卑的我总是羡慕那些在学校晚会上穿一身西装弹钢琴的人。

音乐它能给人带来很好的修养与气质,而我那高中三年仰望着的都是这样的人,但对于三年前的我来说,一架好的钢琴要花掉我一年的积蓄,于是取而代之的是变成一把中等的吉他。不过现在的它更像是一个摆设一样挂在了墙角,轻轻用手摸一下还有灰尘。

我对于姐夫他们一家人都没有什么话说,我甚至还把他们理解为夺走我姐的的美好青春年华的人。是的,她高中毕业一年后就结婚了,接着在同一年生下了小孩。然后开始了她为人母的生活,母亲开始时极力反对却在她结婚的那一天落下了眼泪。我们姐弟是完全不同的人,无论是在性格上还是在想法上。所以有时觉得与其说是姐弟,不如说是互相将就着的有血缘关系的朋友。

今年春天,我请了十天的假期回了趟老家,带着很深的情感想去祭奠母亲一次。

三年前母亲的突然离去即使是到了现在也很难完全接受的,手机壁纸还是我和她在一起拍的,我也会时不时的在某一个昏沉沉的夜晚点开她的号码就直接拨过去,车前的挂坠也是小时候母亲给我们姐弟两个做的珍珠虾米。如果把我的内心比作是一个容器,那我对母亲的爱与愧疚可以占等高度的两层。我不知道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她才会显得更恰当一些,就好比,如果我是阿甘,那她就是“总能把所有的事情清楚的说给你听”的母亲。

不长不短的三十年里,真正和母亲在一起生活的时间不到十年,从我生下来开始就外出打工,春节回来一次,直到我外出工作,让她待在家里。

十三初中开始才结束了这样的生活,初中毕业后却又换了另外一种生活,那时我去了县城读书,一个月只能回来一次,母亲也就一个人在家里,为的也是这一次的见面能给我煲一个排骨玉米汤。我很感激一份恩情,甚至有些大学的想法,想和她加上父亲在同一个地方打工。没想到的是在我毕业后,她身体疾病越来越严重,为了不拖累我们,就自愿一个人呆在家里。在过了几年,开始用轮椅,再到了三年前的突然病亡。而我也一直漂泊,到了现在也没有改变,所以这三年来,我都不敢来这里看望母亲。

三年前我们把她葬在了一个矮矮的悬崖上,悬崖下面就是高速公路,所以我还记得下葬的那一天,几十挂爆竹连在一起的响声也比不上飞驰而过,飞驰而来的汽笛声,母亲的坟墓上多了许多野花,坟前长满了野草,路过都发现不了这是一个坟墓,三年了,也不知是否有人来这里清理过。凌乱的坟墓,就像母亲离世前凌乱的样子一样,我时而望着坟墓,时而望了望天空,又时而望了望晒得发亮的柏油路……

(二)

那天我在母亲的坟墓前从中午坐到了傍晚,我拿着香烛,三支烧完又再点三支, 烟熏得有些眼红,可眼泪一直强忍住没有掉下来,只是发呆的看着车不停的来再不停的过,快得就像这流逝的三十年一样,远方天空显得格外阴沉,微风把土堆上的野花吹得有些摇摆,抬眼往村庄望去,仿佛就是在看着一幅风景画从清晰到模糊再从模糊到清晰。

但有些记忆深刻的风景就像记忆深刻的梦一样,即使隔了再久一有它的痕迹也可以立马想起来。

像眼前的这一条公路占据了我年少美好记忆里的很大一部分。

我喜欢公路,小时候的我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沿着公路一直往前走,因为它曾经是我接触过的最干净的地方,一望无际,黑得发亮。一路的野花、小树从没缺失过,可我一般不敢走得太远,然后会从公路上的铁丝网翻出去,再往前走就是我们村庄的树林了。

我们村子没有很大,就是山和树特别多,而且所有的山几乎是全连在一起的,钻进树林后无论怎么走,只要一直绕就总能找到回家的路。当然,大部分行走的时间里不止有我一个人,还有一大群伙伴,具体的哪些就算现在能够想起,也很难对他们小时候的特点给予一个很正确的描述。

我们经常会去一个蓄满水,底下全是水草的小湖边,湖的四周全是树,形成了一个几乎密闭的正方形空间,四个角都是出口,除了有水的地方就全是草,那些草很嫩,很香。

周末我们会牵牛到草地上,怕它会那些草吃光,湖里的水是从四周到湖心逐渐加深的,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因为对于农村孩子来说,偷偷的玩水肯定是必不可少的,除了去隔壁村的一条大河里,我们也就只能找到这样的地方,水不是很干净但也没有很脏,最主要的是这个地方很难被发现,我们可以尽情的玩一下午,不过太阳落山之前我们都会上岸,趁最后一点阳光把头发晒干,把泡的发白的皮肤晒黑一点。

记忆中的这样水加草原的地方还有一个,在村子的深山林处,能找到这样一个地方是在我告别年少开始走向成熟的某一个时候,我记不起那具体是哪个一年,只知道三十岁的我依旧是很怀念那个时候的自己。十八岁以后二十岁以前的性格形成通常在以后都很难改变,有时我也会自以为是的觉得总会有那么些人对于我的改变作出一些引导的作用。但实在纠结不出那些人到底有哪一些人。

这个草原加水塘的空间有类似于两个篮球场,它的入口不像上一个地方那么好找,它只有唯一的一个入口,四面全是山,而走到这个入口,又时常被到我胸前身高的野花野草所挡住,要从野花野草上面至少走一分钟才能进到里面。印象中这个地方四季不变的只有一个样子:四周挺拔的树遮住了大部分的阳光,只有少些散落在这样草地上,可能是因为长时间无阳光照射,草显得有些湿润,无论在早上,中午还是傍晚。整片空间唯一有阳光直射的地方就是水中心向四周散开形成半径约两米的圆中。偶尔还能看见的是有少许水泡在往上涌。可能是由于地下水流通的缘故,这一潭水很是清澈。倒是漂浮在上面的落叶有很多。

第一天祭奠完母亲之后,我把车开到了自己曾经住的房子前,房子在三年无人闲住之后倒也没和三年前的有什么区别,只是门前的一棵桂花树的枝杈已经伸到院子里去了,铁门上黑色的漆已经掉了一大半,锁孔有些生锈,废了我好些力气才把它打开。房子在这里安然度过了十一年,但由于长时间只有母亲一个人居住的缘故,倒也没有显得太旧。那个时候家里还很穷,瓷砖和水泥的钱大部分是借的,少部分是父亲挣回来了,所以房子从第一个砖开始到住进去花了有三年时间,房子,装修,家具都是分步骤来的。在以后父亲和我也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才把债务还清。房子的瓷砖颜色和设计大都出自我一个人,十八岁的我最喜欢蓝色。所以我把蓝色作为房子的主调色,把客厅,家人的房间全放在一楼,二楼的一间套房只属于我一个人,这样显得我有些自私,家里本来就人少,姐又嫁出去了,时常不回来住,所以父母也就由着我了。

二楼有两个房间,我的在最里面,走进去像跟一楼的世界隔绝了一样,房子的背后是一座高山,所以我在二楼我的房间里设了一个很大的阳台,加一张桌子,就成了我时而看书写字的地方。

(三)

我的房间没有很大,一张床,一个衣柜,一个有书架连在一起的书桌;这也是我至今为止最爱布置房间的习惯:除床以外可以什么也没有,但就是不能没有一个桌子,因为只有看到它我才觉得安心一些。应该是我生怕错过每一个想要记录的瞬间。在我工作的十几年里,少数时间会住在集体宿舍里,通常是一人一间的单人房,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我的性格会这样的一个原因,还有另一个缘故大概经常换环境,没有对任何一个地方有熟悉的感觉,当然,这些都只是年少爱流浪的心给惯的,以至于到了现在这样的年纪,心还是野的,可就是不想走了。

24岁那年因为母亲的身体又出了很大的状况,那年的下半年我就一直呆在家里照顾母亲,闲着时瞎看了点书,倒是把上高中那会儿的那些文艺情怀全搞出来了,那时看的书主要是日本作家居多,像村上春树,渡边淳一,三岛由纪夫,现在的书架上也摆着他们的很多书,《春雪》,《挪威的森林》,《我永远的家》……不得不承认的是,曾经一度梦想过要成为一个作家。在十八,二十岁的初期,看过很多关于文学的书,有《血色浪漫》,《百年孤独》,《追风筝的人》,《了不起的盖茨比》,每次以为看完都觉得会离这个梦想能更近一些。不过在打工之后慢慢的一个月一本书变成了几个月一本书,再到一年一本,再到就没有看了,有也只是一些与文学沾不上边的,类似《欲望都市》和小说、故事会……